39.第 39 章-《脱北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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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地下室里再度恢复死一样的寂静——对面房间的门却始终没有关上。
李正皓弯下腰,准备随时发动攻击。
“‘哑巴’?”
那轻佻声音听起来依旧吊儿郎当,和那双桃花眼一样惹人厌恶。
李正皓记得,一个月前的青森县码头边,对方也是用同样的语气打招呼,而后自己便被直接撂倒在地。
没有走近,也没有预料之中的破门而入,隔着一条走廊和一道房门,林东权的声音清晰可辨:“女魔头没提醒你我要来?”
随口骂了句脏话,林东权半自嘲、半玩笑地说:“不必要紧张,这里没有电子设备,我不会犯傻跟你动手——打架肯定是你赢,我知道你的伤没事了。”
伤未好全,李正皓并无制胜的绝对把握,但肋骨骨折确实不影响四肢运动。假装跟腱尚未恢复,也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拄拐,确保随时有东西可以防身。
“你我立场不同,但好歹也是同胞,半岛和平是大家的共同利益。”尽管明知自己没什么说服力,林东权还是坚持把话说完,“平壤政权如果有了激光器,提炼铀235的效率会大大提高,核弹头一枚接一枚地制造出来,你以为美国人会袖手旁观?”
黑暗中,李正皓咧出一抹冷笑,他亲历过卡扎菲政权的崩溃,也清楚朝鲜在那些“大国”眼中的角色——想要摆脱受制于人的地位,必须成为游戏玩家,而非桌面上的棋子——对于林东权提到的外部威胁,他根本懒得回应。
没有等到回话,门外人开始着急,语气也不再平静:“真成了哑巴吗?你以为那女人是什么好东西?我查清她的底细了,izo!佣兵!谁有钱替谁卖命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!”
尽管这些事早就清楚,但从第三者口中得到确认,还是让李正皓感到满足。无论宋琳的真实目的是什么,至少在身份问题上,她没有骗他。
林东权愤然道:“我叔叔已经引咎辞职,对情报院的决定没有影响。你们逼他、要挟他的妻女毫无意义!这件事传出去了,大家只会认为朝鲜人胜之不武。”
指控太过直接,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底线,李正皓大概猜得出宋琳做了什么。
门外响起脚步声,林东权走近了些:“李少校,你是好人,肯定不会任由她滥杀无辜……”
头顶的抽风机管道直通地面,从修道院步行两个小时就能下山,大可不必继续浪费时间。
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,林东权的声音里透出焦急之意:“放过她们,我会按照约定去朝鲜!”
李正皓发自内心地笑起来,宋琳离开时只说要找人算账,未曾想却是连本带息一并讨要回来。
林东权靠上门扉,有气无力地祈求道:“小丽是个听话的孩子,我婶婶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,她们是无辜的……”
在侦查局受训时,一位教官曾经说过:世界上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。找出那个弱点,施加压力,他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,与你合作。*
李正皓毫不怀疑,宋琳已经牢牢掌握林东权的弱点。
一旦受制于人,再聪明的头脑、再强大的力量、再坚定的意志,最终都会被吹枯拉朽,不足为惧。
作为“哑巴”,李正皓不想公然发声,于是他轻轻踢走床架,用手拧开门锁。
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林东权,突然看到房门在眼前洞开,心脏再次急促跳动起来。
他不敢错过机会,咬牙跨过门槛,随即听见房门被关上,男人声音低沉地威胁:“别回头,我们就这样谈谈。”
冰凉而纤薄的触感贴在喉间,与皮肤血管紧密相贴,令汗毛根根直立。
“我刀下是颈部动脉,割开后的十五秒内,就能放光你身上所有的血。”李正皓一边单手给对方搜身,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,“宋琳做了什么?”
林东权挺直腰杆,右手握成拳头,咬牙切齿地回答:“她跟踪我堂妹,在餐厅的食物里下毒,婶婶她们现在还躺在医院里……医生说,如果没有解药,再有一两天就撑不住了。”
想到小堂妹痛苦的样子,林东权的拳头握得更紧了。
“什么条件?”李正皓对此手段并不意外,他拍拍林东权的背,示意其转个圈,继续正面搜身。
攥紧拳头、张开双臂,林东权继续假装配合:“交出‘阿格斯’代码,实施换谍计划。”
“很公平。”李正皓确认对方身上并未藏匿武器,稍稍松了口气,“你还有什么不满的?”
一般情况下,因为手掌暴露在外、能够被看得一清二楚,因此并不包括在搜身检查的程序中。如果房间里没有关灯,李正皓也必然能够发现林东权手里握着的东西。
然而,他并没有。
黑暗中,访客深吸了一口气,估算出两人之间大概的距离,果断扬手将胡椒粉撒向李正皓的面门,愤然道:“我最不喜欢受人威胁!”
辛辣的味道迅速弥漫,刀片还来不及划开便被躲过,李正皓接连打着喷嚏,往后倒退好几步,将将跪坐在地。
从厨房偷拿调料时,林东权提前在鼻间抹了一把,早已适应胡椒的刺激。机警如李正皓,对此情况却防不胜防。
林东权凭声音辨认方位,不管不顾地抬脚便踹,只听得骨肉闷声作响,无所谓究竟踢到了哪些部位。
“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?你们不是回到朝鲜吗?我倒要看看,有没有她宋琳在乎的事情!”
被追击的威胁、对家人的愧疚、隐忍已久的压抑,统统转化成为拳打脚踢。林东权没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,毫无章法的攻击令人防不胜防。
为了护住要害,李正皓不得不将伤口暴露,咬牙承受着剧烈疼痛,拒绝发出任何声音。
砖块和针头早已不知所踪,手中的水果刀也直接被踢飞。对方穿着硬底靴,力道毫无保留,如同重锤在反复击打,最终一脚踹到李正皓的脑袋上,令他彻底晕了过去。
如果没受伤,如果不轻敌……
昏迷之前,李正皓悲哀地意识到: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被林东权撂倒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被持续的颠簸震醒,紧锁眉头、勉强睁开双眼,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,躺在封闭的车厢里,像坛子一样滚来滚去。
头顶的车窗上,路灯一盏盏地闪现,从经过的频率来看,货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驰。
天很黑,路况也不好,李正皓估计自己并没有晕过去太久,林东权甚至没把车开出南汉山。随着一个个急转弯,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,就像怪兽在暗夜中嘶吼。
隔着车厢,林东权的咒骂声声传来,情绪也越来越激动。
南汉山的路况并不好,如此频繁的急转弯,只说明他们正在被人追击。奇怪的是,追击者并未发出任何声音,却始终步步紧逼。
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,李正皓衷心期盼对方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。
又是一声急刹车,受到惯性的作用,他一头撞上车厢顶板。货车在滑行一段距离后,终于勉强停了下来,油门也因为气急败坏的顿挫而轻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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